当夜渡江之后,阿傻与老胡这一路遭黑岛埋伏截击,阿傻很快就被制服,昏迷不醒,对其后之事也不甚了了。这几日受到五帝窟的善待,已是不幸中的大幸,自也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。
阿傻虽听不见,但再细微的震动都逃不过先天息的感应,倏地睁眼,却见一名年轻的兰衣僧人站在门前,呆呆望着自己,五官既熟悉又陌生,不觉傻了,两人就这么隔着大半个房间直发愣。
房中布置精洁,一人身穿雪白中单,赤足盘坐在榻上,模样像是行功已毕,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;一头黑发梳理齐整,在发顶上挽了个髻,更衬得容貌清秀绝伦,直比女子阴柔之美,却不是阿傻是谁?
五帝窟众人均驻守在王舍院中,这话是将他当作了盟友来征询,不但充分表示信任,也将耿照的安危置于第一优先。“便按宗主的意思。”他也不想身处帝窟众人之间,行动难免不自由;思考片刻,突然抬头:
这几日不只负责阿傻日常起居的侍女满怀怜爱,曲意照拂,就连外头看守的潜行都卫也频频趁职务之便,隔着镂窗大饱眼福,借机偷看这名苍白纤弱、比女子还要美貌的俊美少年,姐妹淘之间常私下品头论足。
何君盼快步走过长廊,提着裙角衣带娉婷而来,也帮着劝:“宗主勿恼。都说是“拿贼拿赃”,空口白话,不止难以取信于人,若是扑了个空,料想岳宸风也放她不过。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,安置典卫大人才好。”
耿照随漱玉节等回到王舍院的大院里,漱玉节命人安置了昏迷不醒的琼飞之后,亲自领着耿照来到后进的一小间独院之中。院里的厢房门窗镂空雕花,并无加上铁链锁头之类,天井处有一片种满菜蔬的圃畦,环境十分宁静。
漱玉节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,咬牙道:“为了这个小畜生,我们还要担上多少风险,付出多少代价!啸舟……唉!”顿了一顿,似想起还有外人在,歉然道:“典卫大人,为防那厮突然杀来,妾身想在这阿净院里另觅一处房舍,让大人暂时栖身,不知典卫大人意下如何?”
阿傻无法流泪,神情却也十分激动,无论如何比划也赶不上心急,嘴里咿咿呀呀乱叫一气。耿照不住去拨他的手:“慢点……慢点!我看不懂!”四条手臂你推我搪的,最后索性朝天一掀,两人滚倒在地,放怀大笑;笑得累了,这才并头不动,胸膛不住起伏,肚皮全朝向屋梁顶。
片刻他忽然醒觉,双目圆睁,张大嘴巴,好半天才挤出一句:“耿……耿照!”畸零的语调嘶哑怪异,缺乏起伏,却再也熟悉不过。耿照大叫一声,张臂冲上前去,阿傻光着脚板奔下床来,两人在房中央撞成了一团,四臂交缠、又叫又跳;半晌耿照回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。
耿照将被岳宸风追杀、破庙又遇天罗香,乃至赤眼失落等,扼要说了一遍,歉然道:“修老爷子的明月环刀我没保住,应该也落到了岳宸风的手里。你别担心,我一定帮你找回来。”解下背上的神术刀:“这是我新得的一柄利刃,你拿去防身,权当是抵押罢。待我取回修老爷子的宝刀,你再还我便是。”
阿傻本就是男生女相,梳洗洁净、换过新衣之后,俨然是浊世翩翩佳公子,文质娟秀清逸绝俗,若再手持玉笛什么的,简直就像不小心坠入凡尘的的月夜谪仙。漱玉节故意隐匿不报,原是为了不遂岳宸风之意,但另一方面,也是因为这名少年身有残疾,十分可怜,偏偏样貌又讨人喜欢,这才把他留了下来。 完全撑持不住。耿照见状忙把刀接了回来,以免他砸伤自己。
阿傻勉强一笑,冲他比了比手势:“我家的赤乌角刀很厉害,这刀还不够沉。”